【喻黄】逐光-15 有冰雨自天上来

　　喻文州的脸色在黄少天喊出来的那一瞬间变了。

　　“少天，停一下！”他严肃地拉住黄少天站定。

　　黄少天急的不行：“怎么了啊，快点啊，离开了列车的保护范围这小子可是要不就被雷劈死要不就被怪物吞了啊！”

　　“我们跑过去，来不及。”喻文州很冷静地说道，“我给他远程下个结界。”

　　“你..”黄少天刚说了一个字，喻文州已经刷拉一声拔出了不知道收在哪里的小刀，往自己手掌划了长长的一道口，捏了个决。

　　喻文州捏诀的速度不算快，然而等黄少天反应过来已经无法阻止了。

　　鲜血在接触到空气后马上变成了灰红色的火焰，喻文州再次在空中画了一个在无风海中画的一模一样的阵，满手鲜血的手一弹，把阵直直地弹向列车的方向。

　　“你怎么又划手！你的情况已经很不好了！”黄少天急吼吼地大声说道，一手把自己的衣角撕下了长长的一条布，不由分说地包住了喻文州的伤口。

　　喻文州的脸色在施术后白得更加可怕，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就像一个虚弱的鬼魂，他勉强笑笑：“少天，接下来交给你了。”

　　黄少天盯着他，忽然蹲低了身子：“上来！”

　　喻文州愣了愣，黄少天回过头来凶巴巴地说：“我知道你肯定不肯变回去，但我肯定不会把你扔在原地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东西，整天想东想西的，你关心一下你自己好不好！”

　　“好。”喻文州没有反对，很顺从地趴上黄少天的背，因为虚脱而发冷得身体隔着衣服靠上黄少天带着炙热体温的后背，内心忽然就安宁下来，他把头靠上黄少天的肩膀，低声笑了笑。

　　黄少天耳朵被喻文州的鼻息扫过，浑身都抖了抖：“我靠队长你干嘛！”

　　“没干嘛。”喻文州闭上眼，轻声地笑道，“走吧，我的结界撑不了多久。”

　　卢瀚文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下车，只是在他搬动金色的车杆的时候，只感觉到刚刚吞下去的光团暖洋洋的，温暖得让他想哭。

　　然后他已经扒拉开了列车的车门，一纵身滚下了高速行驶的列车。

　　车下的云厚得完全卸去了落地的冲力，卢瀚文被地面弹了几下，扑倒在了乌黑的云朵上。

　　他整个脑袋还是懵的。

　　下一刻云层中亮起的闪电瞬间让他清醒起来，他还深深记得在黄少天背上看到那些雷电和被雷电电糊的怪物，还有那些时时刻刻在头顶上的怪物。

　　“哇啊啊啊啊啊——黄少——队长——”他一咕噜爬起来，疯了一样往车站的云山的方向跑过去，扯着嗓子大声地边喊边跑。

　　大概是他的运气太好了，密集的雷电每次都和他擦肩而过，甚至打掉了许多张着嘴想咬他的怪物。

　　再拼了命地边喊边跑了没多久，一个熟悉的灰红色火焰阵法挡在了他四周，瞬间把他隔绝在了危险之外。

　　再然后他就远远地看见了挥舞着星索向他跑过来的黄少天。

　　“黄少！黄少！”卢瀚文跑得更卖力了，累得几乎要把前几年的气都全部喘完。 

　　“轰——”好运终于是会用完的，没过多久，第一道闪电准确地向卢瀚文击来，被阵法挡住，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呯”怪物也把阵法咬了个正着。

　　卢瀚文已经很累很累了，但他依然没停下来，他大口大口地呼吸，背上的衣服几乎被汗打湿透。

　　阵法被一道道雷打得摇晃，但依旧不肯碎掉。

　　黄少天恨不得马上跑到卢瀚文前面，然而在这个地方根本没有办法化形跑，失去了星索的保护，在这里基本上寸步难行。

　　他看着阵法在雷电和怪物的夹击中左摇右晃，除了跑得更快些，根本没有办法。

　　喻文州环住他的脖子，在他背上轻轻地咳嗽:“不用太急的，以你这个速度，这个结界可以撑住。”

　　“队长你才要撑住啊....”黄少天也累，但他根本不敢放松，“我怎么可以不急啊？这个结界用的是你的血，只要它还在就肯定还在耗着你的本源啊！”

　　喻文州又咳嗽了几声，声音更轻了：“没事，就是有点困。”

　　“没事才怪！”黄少天又加快了速度，“我都感到你越来越冷了！队长！你不要睡啊，跟我说话！队长！”

　　“好，那你听我说。”喻文州在黄少天耳边声音很轻地说道。

　　“你说！我听着！”黄少天左右闪了两步，躲开了一连串的闪电。

　　“接到瀚文之后……”

　　“停！下一个！”黄少天忽然反悔，强制让喻文州切换话题，“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行！你别想自己一个人再担住所有责任，一次就把你搞成这幅样子你还想来第二次？”

　　“难道少天还忍心亲自送那孩子到最后？”

　　“我不忍心队长就忍心？”黄少天喘着气咧嘴笑笑，“你忍心的话就会陪着那孩子在车上了。”

　　喻文州微微苦涩地一笑：“我本来就没有带他去的打算。”

　　“我不管！”黄少天提高声线说道，“我就跟你说了，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得一起！”

　　“嗯，一起。”喻文州垂着头，轻声地说道，他感觉到身体里的力量在渐渐流逝，他的声音已经很轻很轻，“在现在这种时候，我好像才觉得，有些话好像都是一直是你给我说，我似乎从来没给你说过......”

　　“喂！队长！”黄少天感觉到不对劲，“喻文州！喻文州！你清醒一下！”

　　“我没事...”喻文州基本上已经是用意识在说话，吐出的话已经接近气音，“你可是当初最信仰自由的人啊少天，不要为了我违背自己的原则...这样，我看了...也难受....”

　　“你说过那是因为你爱我，可是，我也爱你啊...”

　　还在拼命向前奔跑的卢瀚文忽然趔趄被绊倒在云层中，与此同时，周围的阵法忽然消失了。伴随而来的还有一张已经咬到自己脑袋上方的大嘴，卢瀚文甚至能看见嘴里那几排锋利的獠牙。

　　卢瀚文徒劳地抱住自己脑袋，不再敢看。

　　忽然间，裤袋里一阵发烫，几乎把累得失去感觉的卢瀚文烫的原地跳起，然后“撕拉”一声布料破裂的声音，卢瀚文一抬头，只见一道带着寒气的光划过，把头顶一带的怪物全部砍成两半。

　　两颗星星正悬浮在他的头顶，卢瀚文认出来，那正是他在星海里捡的两颗永远都暗淡着的星星。

　　然而现在围绕着同一个圆心旋转的两颗星星，比之前在星海所见的任何星星都要耀眼。

　　一颗星星冰蓝色光亮得刺眼，如同艳阳。

　　一颗星星深蓝色的光闪得深邃，明明是冷色调，却锋利得引人注目。

　　冰蓝色的星星冲入了上方的云层，把云都染成了冰蓝色，上方传来丁零当啷的冰晶破碎的声音。

　　接下来，卢瀚文的上方开始哗啦啦地落下细碎的冰晶，偶尔砸下来一两块比较大的，还能看见里面冻住的怪物的破碎的部分。

　　卢瀚文坐在原地抬起头看着上面不断掉落下来的冰冻的肢体碎块。

　　明明场面非常残忍，然而细碎的冰块闪烁的冰蓝色的光芒，消弭了所有的血腥，之余雨雪飘落的诗意。

　　就好像从天上下了一场冷漠而绚丽的冰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