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Rushing Lives-前篇-无法回溯之昔日

*全文6000+

*rushing lives的前传之二，在烟火人间的更前前前的时间，纯属个人私设

*写文的时候我似乎特别喜欢用除喻黄之外的人物来旁观他们，感觉很带感。

 

 

      卢瀚文用力吸着鼻子，把已经溢出眼眶的泪水硬生生忍回去，喘着气爬上蓝雨大楼的六楼，用力推开了天台那扇几个月前刚装上的新的不锈钢门。

门没开多少，淡淡的烟味已经铺面而来。

“队长，黄少……”卢瀚文咬牙忍着想哭的冲动，声音却控制不住地在颤抖。

   阳光扑棱棱地撒了一地，刺眼的光一时间把卢瀚文的视线完全挡住，满目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卢瀚文狠狠地闭上眼睛，用衣袖一抹脸上已经不知不觉滑下来的泪，再次大声叫了一声：“队长！黄少！”

“是瀚文啊。”一如既往的温和冷静的声音，卢瀚文适应了室外的强光之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喻文州依旧温淡柔和的眉眼和平静的眼神。

和这些年的比赛前后一模一样。

只要他就站在这，这世间上就根本没什么东西值得害怕的。

夏天的蝉声在楼外面的一排排树上吱哇乱叫，滚滚的热气直往脸上蒸，让人烦躁的很。喻文州的表情却依然平静，甚至带着平常一样的微笑。

好像一切都是以往的样子。

如果忽略那略微浓郁的烟味和堆在一起的烟头的话。

黄少天在喻文州背后，背对着他靠在天台边上，这时候转过身来，把嘴里几乎燃了一半的烟拔了出来，直接按在天台边上掐灭，朝卢瀚文扬了扬眉：“咦，小鬼，居然还能找到我们啊？”

卢瀚文知道自己的队长和副队有抽烟，但只是偶尔，平时是绝对不碰的，也只有在情绪非常压抑或者压力极大的场合之下会抽一根以保持清醒，而且，绝对不在队员面前抽。

他来到蓝雨战队五年，总共也只撞见过一两次。

其中一次就是第八赛季总决赛记者招待会之后。

然而，在今天，两人却是破了例。

卢瀚文张了张嘴，却什么东西都说不出来，刚刚强行压下去的眼泪又开始有冒出来的趋势。

喻文州猜出了卢瀚文想说什么：“经理找我们？”

卢瀚文点了点头，攥着拳头，依旧什么都说不出来。

“知道了。”喻文州淡淡地笑，侧过身拍了拍黄少天肩膀，“少天，走了。”

 黄少天直起身子，用脚把地上堆着的烟头都扫到天台边上的垃圾桶边，回头望了一眼楼下的车水马楼的高楼，迎着热烈的阳光微微眯眼，沉默了半秒种之后说道，“行吧，走了。”

 卢瀚文低着头跟着他们走回楼里，一路下到三楼，来到经理办公室的门前忽然伸出手，拽住黄少天的衣角。

黄少天停下脚步回头，在他前面的喻文州也停下来，递出一个询问的眼神。

“你们……能不能……能不能……”卢瀚文抬头盯着他们，咬了咬嘴唇，刚说出两个字，眼泪就像开闸的洪水一样哗啦啦往下流，哭腔越来越浓重，最后扯着黄少天衣角蹲了下去，哇的一声哭出来，“队长黄少！你们不要走啊！”

黄少天全身僵了僵，没有像平时那样手忙脚乱地用些乱七八糟的话哄卢瀚文，只是蹲了下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小少年的背，声音有些飘：“别哭了……今年多大了怎么还哭呢……”

前面的喻文州也没有像平时那样温声细语地安慰他，也蹲下来，轻轻地揉了把卢瀚文的头发，半晌才轻叹一口气：“有些事情不是我们可以决定的，包括经理。”

 

 

事情的发生就是极为突然，而且极为简单。

十二赛季季后赛总决赛后，蓝雨战后简短会议过后就是漫长的夏休期，再次夺冠的兴奋完全无法抑制，喻文州和黄少天简单商量后达成共识，在蓝雨俱乐部附近一个很小的咖啡厅里面喝点什么。

临走前忍不住偷偷接了个吻。

然后就这么巧被拍到了。

咖啡厅是他们常驻了非常久的最隐蔽的一个小店，他们也找了最角落的一个位置，店员更是与他们早就相熟，绝对知道什么不该说。

这么多年，咖啡厅的票据积累了几百张，都不曾出什么事，偏偏就是那次。

也只能说，拍下了这些照片的人早有预谋。

 

后来的事情显而易见。

蓝雨的官方微博和喻文州黄少天的微博全炸了锅。

那组照片实在是太清楚了，无论是什么手段都没有办法把这件事情压下来。

蓝雨经理办公室的电话足足响了一天。

蓝雨俱乐部铁闸门外堵着各种各样的记者，粉丝。

闸门牢牢地关着，外面的人都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

        没有人再关心蓝雨一天前刚刚拿了第二个冠军。

 

          卢瀚文靠在经理办公室的门边，里面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出来，嗡嗡地灌进他的耳朵里。

          “消息的传播根本没有办法抑制住，你们打算怎么做……”

那是经理的声音。

喻文州平静的声音隔着门传出来：“那就别抑制了，麻烦俱乐部下午开个记者会吧，我们公开。”

“问题是公众根本无法接受……我们的好几个赞助商已经给我打来电话了……他们说……”

 经理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卢瀚文完全再听不清。

他只听见经理的最后一句话：“俱乐部在第九赛季续签了你们六年合约，合约期限内，俱乐部会全力帮你们……”

喻文州在门那边沉默了一会儿。

“这样……对蓝雨伤害太大了，蓝雨现在不像以前，足足几百号人，下头还有工会，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为了我们付出这样的代价，我和少天……都不会开心的。”

“那你们……怎么办呢？”

 卢瀚文低着头挪动脚步靠近门口，才把喻文州放得有些轻的声音听了个清楚：“没关系的……解约吧，其实我们也就能再打两年了，违约金这边，我们付得起。”

 声音真的很轻，却是在卢瀚文心头留下了重重的一击。

 门里面，黄少天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喻文州一打开门就看见卢瀚文依旧红着眼睛站在门口，直勾勾地看着他。

“还等着呢。”喻文州看着已经长得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小少年笑了笑，拍拍他肩膀，“他们都还在吗？去会议室吧，我有些话跟你们说。”

卢瀚文猛地一点头，向着楼梯那边冲了过去。

 

 

蓝雨全员从来没有来得这么迅速过，喻文州和黄少天走到会议室的门前时，队员们已经来齐了。

“这回就到得这么早？看看你们，有八卦才会燃起你们的动力啧啧。”黄少天抢先把头探进会议室里，挑起眉毛扬声问道。

 要是平时，会议室早就相应黄少天的话炸起来了，然而今天的他们显得格外沉默。连平常开会十秒钟能打两个呵欠的郑轩都正襟危坐，严肃看着他们。

黄少天随意挥了挥手，直接拉开一把椅子坐下来:“这么紧张干什么，今天朕要把江山传给你们了，你们不应该感到高兴么哈？”

“净瞎说话。”喻文州手里拿着好十几支录音笔跟着走进来，搓了一把黄少天的头发，站在他椅子旁边，自然得像是一场普通的战术会议，“事情大家都会看，我就不多说了，就说说一些其他的事情吧。”

黄少天在一旁清了清嗓子，照例进行副队专属开场白。

“经过我和队长四五年的摔打，我们蓝雨的卢瀚文小朋友可算是基本上是成长得差不多了，要手速有手速，要战术有战术，完全就是集合我和队长的优点于一体了，如果垃圾话的水准能提高点，那基本上就是巅峰了完全不用怀疑，所以呢大家相信这个小鬼是没有错的，再说了，我和队长在小卢现在这年纪也出道打比赛了，你们看蓝雨可发展得多好，更何况小家伙还比我们强，没新秀墙的干扰，所以啊——队长你来继续呗！”黄少天收到喻文州的眼神，蓝雨副队干脆利落地终止了话题，把话语权还给蓝雨队长。

“我们蓝雨的战术，大家打了那么多年比赛也知道。”喻文州淡然地笑道，“多一个厉害的选手自然是好，但是少一个选手也并不能让我们衰弱下去，我们的优势在于默契、在于信任、在于精确与配合，这么多场比赛里，我和少天一早被打下场的场合也不少，大家不一样做得很好吗？”

“瀚文，我的战术在这些年基本上已经全部教给你了，你也不用拘泥于此，因为你有我所没有的东西，你的想法已经相当成熟，战术布置这些事情，我绝对相信你。”喻文州看向卢瀚文，“我这些年的笔记全部留给你了，里面可以说各方各面的东西都有，如果真的被什么东西难住了，可以翻翻。”

“阿轩。”喻文州看向郑轩。

“诶，到。”郑轩举起手。

“还能打几年吧？”喻文州笑问。

“两三年吧……”郑轩有些迟疑，“撑死也就三年啊……不能再多了，亚历山大，真的打三年我可是高龄得比得上当年的叶神了。”

“知道，郑轩大大劳苦功高。”喻文州坦诚认同，神情认真，“辛苦你了。”

 “我知道你懒啊阿轩，但是这回你是真的懒不起来了啊，最后这几年拿出点干劲来吧。”黄少天靠在椅子扶手，一手接过喻文州递来的一支录音笔给郑轩，一手撑着下巴笑嘻嘻地说道。

“黄少你的留言啊……感觉压力山大啊，不会是录满了吧……”郑轩伸手去接。

“录满了是录满了，但是是队长的留言，时间太紧没办法。”黄少天耸耸肩。

 “景熙。”喻文州话不多说，看向另外一边的徐景熙。

            …… ……

  场面和平常战术布置和复盘几乎一模一样，喻文州讲，黄少天在旁边随心所欲地补充，好像什么重大的事情来到他们面前，都是一件不值得一提的小事。

  喻文州站在那里，黄少天坐在旁边，天塌下来都似乎不足为惧。

  就如蓝雨的定海神针。

  只是以后，天塌下来，就没有他们扛了。

  喻文州讲完最后一句，只见队员们每人都抓着一到两支笔都沉默地看着他，眼圈都有些或多或少的红，拿着手中最后一支录音笔笑了笑：“其实吧，我们早就有准备了，毕竟我和少天已经不是当年，只是没想到以这样的方式而已，可能有些突然，但是我们已经尽力把所有能做的能想的、能留的，都留在蓝雨了。”

“不是想听我的名言警句么，不负众望，录满的，有空听听提神醒脑，以后可以成为蓝雨的镇队之宝。”黄少天接过喻文州递过来的最后一支录音笔，推到桌面上。

依旧沉默。

“队长。”打破沉默的是宋晓，“真的留不下吗？”

喻文州站着，笑着摇摇头，只是笑容里有些苦。

回答他的是坐着的黄少天，他随意玩着桌上留着的一个笔筒：“撑起蓝雨，可不能光靠打比赛赚钱，广告和赞助才是重头，广告这块损失是没办法，但赞助这一块我们是绝对不能再丢了知道吗？现在是你们的天下了，正常情况下我们也最多打一两年，要是我们强留，非但对蓝雨没有一点帮助，反而是一种伤害。”

“我们是不想走，但我们不能以让蓝雨遍体鳞伤为代价。”黄少天手指敲了敲桌子，“做什么事情，就要有担起这个责任的觉悟，比赛是这样，以后赛后记者招待会也是这样，其他事情也是这样。”

“可是。”宋晓旁边的李远也出了声，“黄少，你们根本没做错什么。”

 “但是，人只会觉得他们自己的看法是对的。”喻文州平静地说道，抬头看了眼会议室的钟，“时间差不多了，散吧，我和少天准备一下招待会。大家辛苦了。”

 

 

  记者招待会开在俱乐部里，而且只接受几个一直报道客观的报社的记者进入，只允许录像，不允许直播，所以等蓝雨队员们看到招待会的视频时，两人已经安排好所有能安排的事情，静悄悄地离开了。

 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卢瀚文拿着手机站在喻文州之前的办公室窗前，办公室靠近俱乐部的大门，能清晰地听到门口因为看到了招待会视频后越发喧闹的声音。

郑轩默然站在门口。

“吵死了。”卢瀚文红着眼眶，皱着眉看向外面刺眼的阳光，“烦不烦？”

“不还是那些话呗。”郑轩叹息，“怎么我就一下成了战队里最老的人了，真是……瀚文啊，哦，现在大概是叫小队长了，那些嗡嗡叫着要采访蓝雨的记者你打算怎么办？”

“我下去。”卢瀚文关上窗，板着脸走向门口，走到郑轩面前，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看起来像不像哭过？”

“没关系的。”郑轩勉力笑了一下，拍了拍已经长大的小少年的肩膀，“不用靠他们太近，站门口就好。”

 

 

 卢瀚文走下蓝雨大楼，隔着俱乐部的铁门看着因为他的到来忽然安静了些许的记者和粉丝。

没过多久，人群猛然争先恐后地炸起要采访喻文州、黄少天和蓝雨战队其他队员的声音，混杂着纷乱的粉丝的叫喊声，长枪短炮纷纷对准卢瀚文的方向，要不是有一道铁门拦着，估计那些长长短短的麦克风都会怼到卢瀚文身上去。

 “我说，安静。”卢瀚文的声音响起。

  声音不大，却比所有纷杂的声音都要有穿透力。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队长和黄少已经走了，为了蓝雨。”卢瀚文的声音异常冷静，“而且，能说的，你们在招待会的视频里也看见了，我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不用问我，我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我只知道他们把我带进战队，他们为蓝雨付出了一切，也为了蓝雨放弃了一切，他们为了蓝雨做尽了所有他们能做的。”

“如果可以，他们一定会一直留在蓝雨。但是现在为了蓝雨，他们离开了。”

“也别问我怎么想，他们留下这份责任，我会用尽全力担起这份责任，但队长在我心里依旧是队长，黄少也一直是黄少，这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

“我们是电竞战队，我希望大家关注的是我们蓝雨的成绩，而不是我们本身。”

“蓝雨一直还在，而且会变得更强。”

“这就是我想说的。”

郑轩站在他身后，逆光看着少年瘦削的肩膀。

恍然想起，卢瀚文今年已经十八岁了，长的和他几乎一样高了。

不知不觉，那个从十四岁出道的天才小少年已经成长为能扛起整个蓝雨的小队长了。

蓝雨确实还在，并将一直都在。

他是蓝雨的未来。

 

在把自己完全隐没在外面看不见的拐角之内的时候，卢瀚文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门口的方向。

“我还记得我刚进战队的时候刮台风，我忘了带伞，进门的时候全身都湿透了，队长和黄少就从大楼里冲了出来，队长帮我把箱子拖了进来，黄少把我拉进大楼的时候一条大毛巾就往我脸上盖使劲擦，差点把我给闷晕了。”

卢瀚文坐在楼梯的阶梯上，郑轩也陪他坐着。

“队长说，以后比赛的时候，可不能这么马马虎虎丢三落四了。我问队长，如果总是忘掉怎么办，他说那就调闹钟。他把手机调的闹钟给我看，一天下来四五十个闹钟呢，我那时候就问整天听着不累吗？不会烦了就掐掉吗？”卢瀚文低头看着手上满满的闹钟列表，上面写着各种各样的名字，比四五十个之多不少，“队长说不怕，黄少也调了，掐掉的话黄少会闹他的，比闹钟好使多了。”

“他们就是这样的啊，工作起来都不要命。”郑轩说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们那骨子里的疯劲儿，都一样。”

“所以怎么可能像那些人说的那样，谈恋爱就不管整个战队，还胡扯什么影响队内风气……”卢瀚文闷闷地说道，“他们在我们面前比什么都正经，开口闭口都是蓝雨，要是几年前他们不告诉我们，我们甚至还不会知道……”

“我们明白就好。”郑轩像以前那样揉了揉卢瀚文头发，“黄少不是说过吗？他不在乎外面的人怎么想，他只在乎他在乎的人怎么想，比如我们。”

“他们还会回来吗？”卢瀚文看向郑轩。

 郑轩摇摇头：“我不知道。”

 “可是再怎么样……我们都回不去了。”

 那些喻文州和黄少天站在前方顶住所有压力和风雨的日子，那些在喻文州纵容的笑和黄少天絮絮叨叨里飞逝而过的日子，都回不去了。

 

 在卢瀚文再次推开队长办公室的门的时候，叮铃铃的铃声响起，卢瀚文举起手机一愣，按开了接听键：“王杰希前辈？”

“他们去哪里了？消息也不回，电话也打不通。”王杰希的声音忽然响起。

“我也不知道，队长没跟我说。”卢瀚文说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又说了一句：“知道了。”

卢瀚文拿着手机，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

“也许几个月前让我来说这句话有点不太合适，但现在我也退役了，以他们的朋友的身份来给你说这句话，也没有什么不恰当。”又过了一会儿，王杰希重新开口，声音压得低沉而郑重，“卢队，要肩负起蓝雨的未来。”

卢瀚文深吸一口气，再长长地吐出来。

“我一定会的。”

桌面上还留着数年前战队出游的照片，阳光的一角堪堪触到相框的一角，反射出淡淡的金光。

上面蓝雨战队全员勾肩搭背，都笑得分外灿烂。

喻文州和黄少天站在中间，黄少天一手揽住喻文州的肩膀，明亮的眼睛闪闪发光，喻文州一只手握住黄少天揽住他肩的手，另一只手搭在黄少天腰上，也是在笑。十四岁的卢瀚文站在他们中间，努力踮起脚，举高双手，眼睛被那时的阳光照得眯起来。

相片上有昔日的阳光，也有今日的阳光。

是无法回溯之昔日，是不可言说之未来。

【fin.】

………………………………………………
小卢为什么会哭，因为他前面还有队长和黄少呀
小卢为什么会坚强，因为已经没有队长黄少护住他了呀..